申荷永
在“榮格與衛禮賢”一節的介紹中我們可以看到,中國文化與分析心理學有著深刻的淵源。在目前國際上正式注冊的3000名左右榮格心理分析家中(1999年為2300人),盡管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位具有中國文化的背景,但所有這些本來沒有任何中國背景的心理分析家,對于中國文化似乎都顯得并不陌生。因為《易經》、中國文化和道家哲學以及禪宗等,都是他們的基礎性學習與訓練的內容。
科茨在其《榮格學者》一書中介紹分析心理學在當代世界上的發展時,專門為“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撰寫了一節,稱“在所有的亞洲國家中,榮格對中國的心理學、哲學和宗教最感興趣?!辈⑶页錆M自信地指出:“榮格深受古老中國智慧的啟發,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文化之間存在著歷久彌新的深切聯系?!?/span>
實際上,正是科茨本人在1994年8月代表國際分析心理學會對于中國的訪問,開啟了分析心理學與中國的新的意義。國際分析心理學會現任主席默瑞·斯丹在總結那次訪問的時候說:“我們意識到,如果這次訪問,與所要會見的中國學者之間的接觸進展順利的話,那么這將成為榮格分析心理學與中國學術界進行交往的一個歷史事件?!?/span>[2] 事實也是如此。由于托馬斯·科茨和默瑞·斯丹等人在1994年的訪問,就有了東方出版社出版的“曼荼羅分析心理學叢書”(1996—1998),就有了第一屆和第二屆“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文化國際研討會”(1998,2002)的召開,以及“點金石心理分析譯叢”的繼續與發展(2003)。 美國加州整合學院院長萊朗·馮·戴爾(Leland van den Daele)在“第一屆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文化國際研討會”的致辭中說:“榮格心理學提供了一種理解與整合人類心理與精神的理論與方法。通過文化以及個體的研究,人類的心理與精神得以展現。榮格學者們對于東西方神話、傳說、民間故事和深奧的哲學研究,揭示了很多的相似的原則。西方煉金術的轉化過程,以及東方的覺悟,也都表現著某種相同的存在。然而,中國的豐富的象征意義與理論,尚沒有被充分地整合到榮格的心理學體系中。當然,榮格本人十分欣賞《易經》、《金花的秘密》、《西藏死亡書》等豐富資源,但是,榮格的欣賞,也是對一下代學者們繼續探索的期望?!?/span>[3] 繼托馬斯·科茨與默瑞·斯丹等1994年的訪問之后,國際分析心理學會主席魯格·肇嘉,國際分析心理學會名譽秘書長喬·凱布雷(Joe Cambray),美國舊金山榮格研究院院長約翰·畢比(John Beebe),美國洛杉磯榮格研究院院長喬安(Joann Culbert-Koehn),法國巴黎榮格研究院院長魏維安(Viviane Thibaudie),國際“夢研究會”主席伯尼克(Robert Bosnak),美國德州大學首席榮格教授戴維·羅森(David Rosen),以及諸多資深的榮格心理分析家海瑞特·弗里德曼(Harriet Friedman)、柯莎莉(Sally Kaufmann)和扎布里斯基(Beverley Zabriskie)等也都陸續前來中國訪問與講學,繼續著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文化的工作。 我曾以“榮格與中國”與默瑞·斯丹和戴維·羅森一起在美國芝加哥榮格研究院做“對話”研討會(1997),并且以“榮格與中國:對話的繼續”在“第二屆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文化國際研討會”上做大會報告。實際上“榮格與中國”的“對話”是從榮格本人那里開始的:不管是他本人童年對于莊子蝴蝶物化的神往,還是其晚年對于老子智慧的感悟,都已經是特殊意義上的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文化的內容。榮格與衛禮賢,更是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文化的絕妙見證。據馮·弗蘭茨說,榮格去世之前所讀的最后一本書,是陸寬煜居士所著的關于中國禪宗的書,由英國 Rider出版社1960年出版[4]。已經是病重的榮格,讀完這最后一本書深有感觸,指示秘書寫信給作者,代他表達感激之情,尤其是讓他認識了書中的虛云法師。但是,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文化,是一種發展也是一種努力,是一種工作也是一種期望?!兑捉洝?、儒學、道家哲學與中國禪宗的經典,都仍然是心理分析的生動資源和靈感的源泉;對于心理分析學者來說,中國文化的智慧依然是充滿魅力的呼喚。
(摘自《心理分析:理解與體驗》,申荷永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4年第一版。轉載請注明出處。)